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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枚棋子轻轻落下。
雨水清幽。
落在道观的地板上,清幽地如同可以倒影出那天光云海一般,道祖的神像眼睛被布蒙住了,点着的一盏一盏灯,耗尽了其中的灯油,都安静的熄灭了,最后只剩下了最后的一盏灯。
白发的祖文远安静收拾棋盘。
雨水落下,有人撑伞过来了,伞下面,是李观一很熟悉的少年道士追月,只是此刻的追月眸子里带着一种淡漠和苍茫,他是追月,却已经不再是追月了。
祖文远抬眸,似乎并不意外:“前辈,你来了。”
“嗯。”
‘追月’淡淡颔首,迈步往前,坐在了祖文远的对面,气度从容平淡,“下雨了。”
祖文远温和道:“是啊,我第一次见到您的时候,我的年纪很小,那时候也是这样的大雨,没有想到,再度见到您的时候,还是这一场大雨。”
“随雨而来,随雨而去,也是我的道路啊。”
“道宗前辈。”
四大武道传说之一的道宗注视着这个白发苍苍的老道士,道:“谋算天下,还用了左道的法门,你的天寿被点燃了,今日恐怕是最后一面了。”
祖文远道:“前辈是来问我,当年雨落的时候,在亭子里给我出的题目,我解答出来了吗?”
“不如我们最后再下一盘棋吧。”
道宗嗓音清冷,回答道:“算者,皆需理智冷静,方可不被影响,你这一步棋,下得错了。”
祖文远把最后一盏灯挪移过来了,他微微有些气喘,然后取了黑白两色的棋子,道宗缄默,却还是取来了棋子,祖文远也拿来了白色的棋子,两个人下棋安静,那烛火在风和雨中晃动着。
最后道宗拈起棋子,道:“你为何如此做?”
祖文远道:“为何?”
道宗语气平淡:“推算也只是能够救人而已……但是,救那几个人,你能做的终究只是外物,如同推开一个缝隙,能不能活下来,根本也只是两两之数,而你的代价,是不可能要回来了。”
祖文远道:“救人,需要理由吗?”
他提起一枚棋子,脸上有些愧疚和歉意,道:“其实,前辈当年教导我的东西,我最后还是没有能够解开啊……,我也想要穷究算经的一切,但是后来有人在砸我的门,我打开门,看到天下一片漆黑。”
“我看到百姓痛苦无比,我看到骸骨倒在旁边。”
“他们在哭嚎,他们在求救,他们希望活下去。”
老人提起手中的棋子,放下去,看着眼前的道宗,轻声道:“他们求救了,所以我要伸出手,这世道漆黑,所以我不希望那些光芒在这里熄灭。”
这一局棋,老者输了。
祖文远伸出手,把一只爬在桌子上的蚂蚁托起,送到地上。
“天下漆黑,我愿举烛为火。”
“前辈,那一页的算经,我终究是算不出来了,但是,请你看一看,我这一生吧……”
老人笑起来了,他伸出手缓缓举起来了那青铜灯,最后一点烛火摇晃,天上的大日轮转,人们总是说,皇帝啊,天子啊,就像是天上的太阳一样。
但是!
皇帝又如何呢?
虽说天命,岂非人力?
老人手中青铜灯举起,将那一点太阳遮住了,明明是没有修为的算士,却一张口,豪气勃发,就如同将那一轮大日吞了下来一般,于是整个天下一下暗淡下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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